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放大镜
艺术家的死活
2018-04-17 17:08:00  来源:

   托崔瑜琢老师的福,在石家庄金棕榈影城看了一场免费的法国电影《艺术家》。我问崔爷,是否需要写一点什么?崔爷说,发条微博即可。我一般很少评点外国电影,大抵是因为文化环境的略有不同,造成我容易主观臆断国外电影所表达的真实意图,以致误解了电影内涵。

  《艺术家》这部电影讲了这么一个故事:默片时代的著名演员,在有声电影到来之后,一蹶不振,最终靠后辈提携又重新走上银幕。故事其实很简单,该片的导演用高度形式主义的默片来讲述了这个跟曾经的“默片的最后时代”有关的事情。在3D等高科技观影技术已经泛滥的年代,让观众安下心来看一场演员不发出声音的电影,其实,是强人所难。我没有看过默片,所以对这部电影所传达的内容,没有太多情感上的倾斜。但抛开默片内容,而进入该部电影的精神内核,我又觉得,东西方之间的文化,还是有不少相通的。

  1927年6月2日,曾给溥仪皇帝上课的王国维先生,跟朋友借了几块钱,雇人力车,到了北京颐和园,自沉,由此了结了自己的生命。没有读过王国维文章的读者,可以找找他的书,尤以《人间词话》最为漂亮。

  陈寅恪先生在《王观堂先生挽词》的序言中写道:“或问观堂先生所以死之故。应之曰:近人有东西文化之说,其区域分划之当否,固不必论,即所谓异同优劣,亦姑不具言;然而可得一假定之义焉。其义曰:凡一种文化值衰落之时,为此文化所化之人,必感苦痛,其表现此文化之程量愈宏,则其所受之苦痛亦愈甚;迨既达极深之度,殆非出于自杀无以求一己之心安而义尽也。”他又说:“吾中国文化之定义,具于白虎通三纲六纪之说,其意义为抽象理想最高之境,犹希腊柏拉图所谓Idea者。若以君臣之纲言之,君为李煜亦期之以刘秀;以朋友之纪言之,友为郦寄亦待之以鲍叔。其所殉之道,与所成之仁,均为抽象理想之通性,而非具体一人一事。”

  陈寅恪先生的这段话,与电影《艺术家》就相通了。我简短地翻译一下:王国维先生深深地陷入一种中国传统的古文文化当中,但这种文化形式衰落了,他陷入这种文化越深,受到的伤害越深,最后,也就只能自杀了,而这种自杀,是一种通性的成仁,不能看做具体的谁死了。

  电影《艺术家》中,男一号在默片时代沉沦的时候,也陷入到了一种“苦痛”当中去了——因为他深深地陷入到了默片的文化氛围当中了。拿中国的“王国维先生的自杀”来看外国的电影《艺术家》,就一目了然了。

  但与“王国维先生的自杀”不同的,是《艺术家》的男一号在女一号的帮助下,重新振作了起来。我便觉得不好了,在我看来,唯独是死了,才是好的,我见不得大团圆。这也可能是西方的艺术作品更乐观一些的缘由吧。我读王国维先生评点《红楼梦》的专著,读不到半点这样的乐观。可能是我们错了,人就应该在一种文化形式没落之后,迅速地站起来,在新的文化形式中继续奋斗。

  我们这代人,还没有经历更新的文化形式,所以,难免对《艺术家》没有太多的亲身感受。在上个百年,白话文与文言文正值交替的时候,古文家们未尝不是影片中的这个艺术家。可是,我便又生出问题来:在新旧文化交替的时代,处于旧文化上的人,是应该死呢,还是活?

  这个问题便深奥了,但看完《艺术家》之后,不妨思考一下。我个人其实很怕一种新的文化形式的到来。估计大家也是?马庆云

  编辑:豆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