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窗口里的故事
2018-05-16 08:58:00  来源:检察日报

   2015年12月9日周三

  我第一天到院“阳光检务大厅”案管窗口上班,非常兴奋,因为在窗口工作可以直接为前来办事的人民群众提供诉讼服务,借用《士兵突击》里“许三多”的话来说:“这件事有意义。”

  2016年1月14日周四

  上午,窗口来了一位怒气冲冲的老先生。“同志,我跟你说……”老先生说起话来滔滔不绝,一件事情翻来覆去地讲了几遍,每到激愤处,右手敲着柜台,眉毛拧到一起,嘴唇都在颤抖。我终于明白了他的来意:他被人骗钱了,来查询案件进度。在他眼里,我也许不只是一个窗口工作人员,可能代表着检察官,代表着检察院。我想着,有苦就让他诉,有理就听他讲,有泪就陪他流,等他说完了、闹累了,心里就不那么憋屈了。趁着窗口还没来其他人,我打算多听他说会儿。我认真倾听,适时回应,让老先生一次讲个够。

  “您带身份证了吗?”老先生年纪大了,听不清楚,我提高音量喊。

  “带了,我工作证都带来了,你看……”

  那是某省政法系统的工作证,上面贴着一张着西装式制服的照片,还夹着一张着军队式制服的老照片。他兴致勃勃地讲起了退休前的工作经历,讲到兴奋处神采飞扬。

  这有点跑题了,但我没打断他,老年人找个人说说话不容易啊。我看到很多新闻报道,骗子用热情和关怀打动空巢、寂寞老人以达到骗钱目的;甚至有的老人明知受骗,还继续给钱。

 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。这位老人家年龄和我父母相仿,我看着他,想起了远在山东的父母。我多希望像这样,和他们坐在老家的院子里,听他们诉诉苦,或者吹吹牛。

  “大爷,您知道嫌疑人叫什么名字吗?”我请老先生出示了身份证,核查、扫描、存档,凑近了窗口喊话。

  “闺女,我不记得了,好像叫×××”。

  我拿出纸、笔,老先生先后写了四个名字,我在全国检察机关统一业务应用系统里都查询不到。我给老先生讲了案件查询的工作规定,我已竭尽所能,但按现有的信息无法帮他查到相关案件。

  “没事,闺女,我回去再想想。”老先生非常通情达理,反而安慰起我来。

  老先生起身离开,频频回头挥手和我告别。过了一会儿,老先生又回来了。

  “闺女,我忘了让你看看,我穿的这身是建国以来我们的第一代制服。”他脱了外套,给我看衬衣和领带;他抬起腿来,向我展示军绿色的裤子。

  2016年1月25日周一

  一位犯罪嫌疑人亲属来查询案件,把声音压得很低,惊慌不安地看向左右和身后,生怕有人听见。

  看他此举,似有难言之隐。通过他的陈述,发现是一起故意杀人案,我也压低声音告知他案件进度,解答他提出的一些刑事诉讼程序性问题。

  待他走后,我叹息良久。一个“80后”父亲,掐死了五个月大的儿子。这位父亲是外省户籍,受过高等教育,在高新区买了房子,然后结婚、生子,把父母接来同住。作为同龄人,我自愧不如,结婚生子、买房、养老,这些都是我还没有解决的问题。但就是这样一个在我看来发展很好的青年,却亲手掐死了儿子,因为孩子出生后患有脑瘫疾病,给家庭带来了极大的负担,他觉得孩子已没有医治好的可能,孩子的死亡对孩子和整个家庭都是解脱。

  幼吾幼以及人之幼。如果我是这个孩子,一出生就饱受病痛折磨,让一家人都跟着我受罪,我是否愿意接受这样的人生?如果我是这个孩子的父亲,儿子患脑萎缩,父亲患脑萎缩,母亲患心脏病,岳母患癌症,这样的重担下我能承受多久?如果有天我老了,病了,活得太痛苦了,有没有一种死法是安乐的?

  2016年3月18日周五

  下午一点,我打了个哈欠,看到门口一男一女两位藏民朋友走了进来。我揉揉眼睛,打起精神来接待。

  两人用藏语交流,女士跟我用不太熟练的汉语说明来意:他们来自阿坝县农村,刚去成都看守所给弟弟送了生活用品,来问问他还有多久可以回家。

  两人言谈举止非常谦逊,在《来访登记簿》上填写来访信息时候,有的汉字不会写,我帮忙填上,他们对我连连道谢;我每有所问,他们都毕恭毕敬地连忙回答。我生长在农村,经历过跟“当官的”打交道门难进、脸难看、事难办,明白他们此时的感受。他们一路从藏区农村来,不少奔波;背后有全家人在等待,多少忧虑。我告知他们,可以申请异地查询。

  我找到判决书,将判决结果一字一句念给他们听。他们屏气凝神,生怕听漏了什么重要信息。我觉得此时的朗诵庄严而又神圣,案管窗口工作特别有价值。刚才我还在为上下班挤四个小时公交、地铁而觉得辛苦,而现在我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。

  2016年4月28日周四

  窗口不大,故事很多。当我穿上检察制服,别上检徽,戴上印有“JCY113”的工作牌,坐在窗口里,迎接络绎不绝的来客,就更加明白了“立检为公,司法为民”的含义,也和人民群众的感情更真更深。

  (作者单位:四川省成都市高新区人民检察院)

  编辑:豆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