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放大镜
麦子熟了
2018-01-03 14:24:00  来源:检察日报

   初夏五月,车行在豫南广阔的平原,昏沉中向车外一瞥,大地已是一片金黄。绿树分割的田间,风吹麦浪,起伏间,奔波着收割机忙碌的影子,空荡的大地上被遗落一排排捆扎成四四方方的麦秸,公路两旁晾晒一块块麦子,拖拉机上满满的麦子排队送往收购点。哦!麦子熟了,身为农家子弟的我,在奔波中连农时农事已遗忘,在这热火朝天的忙碌中成为旁观者,故乡那片黄土地再也回不去了,也没有我忙碌的地头了。

  二十多年前,我是这片金黄大地里一个挥镰如风、汗滴如雨的少年,单纯的目光遥望着如天边远的地头和远处芦苇摇曳的小河,叹息一声,弯下腰,揽起一丛麦子,一镰下去,躺倒一片麦子,放倒在用两把麦子扎成的绳子上,不一会儿,一捆麦子再扎麦绳子,割麦,再捆麦。清晨已是来到中午,太阳火辣辣,麦芒如针扎一样扑向身上的每个毛孔,痒是深入每片肌肤的,还不能挠挠,一挠就不可停止。再一个抬头,已是快到地头了,平原的广阔使地块有了挥洒的空间,一块地足有一里多长,从清晨带着香甜味的麦穗到中午塞满鼻孔的麦芒,终于割到地头了,地头就我一个人,父母早已割到头,返身又割半程。放倒最后一行麦子,衣服一摔,裸身扑入小河,浑身的毛孔一下子舒展开来,躺在水面,摆个“大”字,天空飞过布谷鸟,叫着“割麦垛垛,割麦垛垛”,心想你这鸟也真废话,割麦后自然要堆垛,要你操心。躺够了,一个猛子扎向芦苇丛,咬着细细的苇秆,吹出一段凌乱的音调。脚下是细细的沙子,偎贴地按摩着站立半日的脚底。

  远处传来母亲的呼唤,哦,该吃午饭了,钻出水面,我知道对自己的慰劳不能太多,一天两次即可,满地焦黄的麦子在等着我瘦弱的双手。终于,三天后,麦子割完了,一车车地运往麦场,考验一个农民技术的时间到了,堆麦垛在我十多年业余农民生涯中始终未能学会,看着一个两三层楼高的麦垛一层层攀云而起,心中有敬畏,手中不停歇,如传送带一样传着麦捆。这样的麦垛,有排水防霉的功能,堆上几日也不怕大雨。然后就是等到一个大晴天,拆掉麦垛和麦捆,在平坦的麦场里把麦秸平铺成一个大大的圆圈,拖拉机拉着一个大大的石碾子一圈圈地压麦,我们跟在后面,不停地把没压着的麦秸翻到上面,麦场上翻腾着热气和已成灰尘的麦芒,鼻眼堵塞,面部苍黑。带着土腥气的麦粒一点点地出现在地面,麦圈在减少,麦秸已被分离出来,看着成堆的麦粒混合着麦秸和尘土巍巍然壮大,又是一个丰收年!怀着喜悦的心情,用木锨向天空一锨锨撒起麦粒,一阵小风吹过,尘归尘,土归土,金黄的麦粒洒落地面,带着粮食的清香让人陶醉。麦场上欢声笑语,数不清的拖拉机、拉车、三轮车装满麻袋的麦子,回家喽!

  记忆一下子鲜活起来,带着复活的嗅觉、味觉、感觉,真实又新鲜。那是一挤就冒出如乳汁般甜丝丝汁液的半熟麦粒,那是太阳下晒得烫手咬起来干脆终于可以入库保管的麦子;那是一望无际成风成浪波折起伏铺天盖地的麦地,那是收割后麦茬朝天大地空荡田野寂静四处无声的空地;那是夏季夜空朗朗繁星密布铺着草席仰望星空人声鼎沸的麦场,那是冬季麦场里掏出一个洞躲在里面过家家躲风雨的温暖麦秸垛。

  麦子熟了,麦香已远。回忆永远不能临摹往日的丰富多彩,生活更新已太快。田野不再人来人往,机械化的广泛应用,减轻了劳动,也减少了耕耘的农民。时代是进步的,终归是好的。

  (作者单位:河南省光山县人民检察院)

  编辑:豆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