旧是一种情怀。
有一画家朋友,善于把藏在心底的怀旧情绪倾注出来,付诸画面,他的画作连获大奖。有人问他,为什么总是倾向怀旧和古典的审美意趣,他回答说,把情怀做旧,才耐人寻味。
木匠老丁做家具,喜欢呈现木纹甚至疤痕,他解释缘由,记忆是一坛酒,而木纹甚至疤痕能够代表那些逝去的旧时光。
因老屋改建,一时之间拆下的旧门环变成了抢手货,这些物件承载着某些人独有的怀旧情怀,让人可以感受到时间的轨迹与沉淀。
在繁星漫天的夜晚回想往日情怀,在万籁俱寂的时候仰天感叹,旧日的烟云已是过往,无论你是否承认,旧情怀具有一种独特的深度。
读李清照《声声慢》,“雁过也,正伤心,却是旧时相识。”就因为一个“旧”字,词句深邃。一行大雁飞过,恰撞到伤心处,因为那是旧日的相识。这旧时熟悉的大雁,是孤独,更是寄托,是怀想,更是眼泪。正因为过往愁绪的记取,人生的深度美感才浮现出来了。
情怀,旧一些,才有深度。难怪有年轻人说,“随时准备老去”。我执着地认为,他们要求老去的不是身体,而是心内的情怀。在年轻人中间,一首《东风破》、一句《青花瓷》和一曲《卷珠帘》的流行,让我看到了古风古韵的独特美感和艺术张力。只有把情怀做旧,才能征服无限受众;只有把情怀做旧,人生才富有厚度。
记得海子的《面朝大海,春暖花开》中有这样诗句:“从明天起,做一个幸福的人,喂马、劈柴,周游世界。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。我有一所房子,面朝大海,春暖花开。”但谁也没有想到,这却成为了某楼盘的售楼广告,究其原因正是把情怀做旧,才具有俘获更多人的感染力。
是呀,在心灵更深的地方,时光的经纬线变成温柔的曲线,交织在一起,它们仿佛不是由物质组成,而是由纯粹的情感织就。这便是把情怀做旧的魅力所在。
人的情怀有两个不同的阶段,开始时热烈,后来当岁月的足迹慢下来,情怀变成宁静甚至伤感,但不颓废,而是更富深意。心灵的天幕上,五色缤纷的色彩渐渐消退,白色、蓝色和绿色让心智变得澄澈。抚摩岁月这枚金色的果子的纹路甚至瑕疵,很多人感受到了诗意栖息的深味。
把情怀做旧,是把灿烂的峰值调低的过程,这时淡定而从容,黯然之中有柔情,好似微风揉搓树叶发出的簌簌声。